早安，親愛的，親愛的，晚安

　　提醒：電影劇情分析，此篇劇透

　　《鬼婆》講述戰亂的背景下，婆媳倆人靠著捕殺士兵，剝下戰甲維生，直到鄰居阿八從戰場上逃亡回來，引起了她們關係的變化。電影透過三人的關係，展現人類無可迴避生存與欲望對立的課題。

　　電影的開頭，一片被大風刮動的蘆葦草原，畫面逐漸帶到一個黑深的坑洞，接著是一個從黑深的深洞中，仰望著天的角度，電影字幕緩緩上了一個巨大白字「穴」在畫面的正中間，也就是在仰望著天的洞口，然後白字緩緩消散，而畫面不斷往前推進，呈現白色的天的洞口處越來越大，接著畫面一轉，回到了從蘆葦草原呈現出的坑洞位置，電影字幕上了兩個白色大字「暗深」在黑深的坑洞中，接著白色字幕寫著「黑暗延續不斷……從古至今即是如此」，最後畫面一轉，大風刮動了蘆葦，劇烈搖擺著，電影上了片名「鬼婆」，牢牢地佔滿了整個電影畫面，此時，整個電影的主題旋律響起，帶著迅速的鼓聲，急促的旋律揚起。

　　象徵著，人的欲望幽深而見不到底，無論是外在環境的影響，還在內在本性的使然，一直以來，都在人的內心深處，劇烈地晃動、搖擺，並且與天對抗，也就是與生存對抗。

　　電影會不斷出現電影的主旋律，帶動或牽引整個電影畫面，迅速的鼓聲，高拔急促的旋律，揭開了欲望的序幕，或是欲望的沸騰。

　　電影的背景發生在戰亂連年不休的日本時代，兩方天皇彼此侵略征伐，底層的人民為了溫飽生存，只為維繫生命，不得不靠著捕殺士兵，剝下戰甲以換取食物維生。

　　電影裡的主角，婆婆和媳婦就是靠著殺人的剝取戰甲的句當維生，她們沒有年輕力壯的年輕人一起下農田耕種，以及遭逢天降異象，夏天下了霜和冰雹，所有的農田早已荒廢，年輕人都被兩方天皇強徵上戰場打仗而走。

　　整個國家的機能停擺，從上到下，僅為了滿足天皇私人的欲望。

　　在整個戰亂的背景下，婆婆的兒子被天皇徵召而走，婆媳兩人不得不靠捕殺士兵，剝取戰甲維生。

　　她們日復一日地為了求取生存，所謂人類的道德倫理，早在連最低生存都無法保障之下，早已蕩然無存，僅留下了人最根本的欲望——活下去的欲望。

　　僅僅只為了活下去，而竭盡地用盡任何手段生存。

　　所以可以看到，在電影情節中，婆婆和媳婦看到有戰敗的士兵向她們求救，她們不僅沒有興起憐憫之心，反而興奮地表示有了獵物。

　　人活生生地變成「人吃人」。

　　她們每次殺死士兵，把戰甲從士兵身上剝下來後，就把士兵推入深不見底的洞中，然後帶著戰甲去換取食物，卻因為不懂戰甲的價值，而活生生地被商人剝了一層皮，換取的食物稀少地可憐。

     她們去剝人戰甲，而她們被商人剝皮，她們不僅吃人，也被人吃，意味著人吃人不斷一環扣一環的循環。

　　她們日落而出，日落而息，把「人吃人」作為一種生存的手段與作息，成為了生活的微妙平衡。

　　我曾經寫《斬、 Killing》 的電影分析，寫道：

　　《斬、 Killing》上了片頭的字幕，斬一字慢慢地一筆畫過了藍天，像是一把刀切割了天，暗示著故事裡人與天不可迴轉的分離，人與自然地斷裂，即是與生命地斷裂。

　　人的生存面向必須倚靠為天，倚靠自然本身，然而當生存逐漸變得複雜，不在只是食物的溫飽，而是開始競逐資源，面臨戰爭，彼此的侵略、征伐，複雜得遠離了最基礎的需求，斷開了人與自然的連結，開始變得對生命感到輕忽，甚至輕視。

　　人類開始只在乎資源利益份配下的結果，而無視於戰爭需要犧牲的生命。

　　生命無足輕重，死亡無足輕重，人無足輕重。

　《鬼婆》也是如此。

　　整部電影的主題旋律環扣著生存與生命原欲的對立，不斷緊緊逼迫著人與生命地斷裂。

　　甚至為了更深入人與生命地斷裂，帶出了一名新角色——從戰場上逃跑回來的士兵，鄰居阿八。

　　鄰居阿八身穿著一襲僧侶的裝扮，從戰場上逃亡回來，向婆媳兩人討了飯吃，敘述了與婆婆的兒子阿吉在戰場上的遭遇，不論是被強押上戰場，還是被另一方大將搶擄，換個軍隊上戰場，又或者是親眼目睹在戰爭下，任何人不是偷竊就是抓著各種能看見的生物吃，最後阿吉被佃農亂棍殺死。

　　阿八也敘述在京都看見了種種異相，馬生了小牛、太陽在天空變黑，白天像晚上一樣變黑，大自然呈現的種種異相，象徵著自然的失序，也就是人的失序。

　　阿八：「對我們來說都一樣，是將軍的戰爭，才不是我們的，我們甚至不知為誰而戰。」

　　生存是人類最基本的，也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，但當它與人無止盡的欲望，也就是生命的原欲展開衝撞，彼此對立時，人不得不陷入痛苦、絕望、恐懼的深淵之中

　　再次點出了，當人的欲望無限地擴大，使得生存逐漸變得複雜，終導致斷開了人與自然的連結——人與生命地斷裂。

　　人無從逃避生存與欲望對立的課題。

　　阿八身穿著一襲僧袍，殺了僧人，搶來僧袍以此生存，他幹得也是「吃人」的句當，他和婆媳兩人合力殺士兵、剝戰甲，也因為他比婆媳兩人更知道戰甲的價值，而能夠不被商人當肥羊宰殺，而能夠換取更多的食物資源，甚至能夠奢侈地換到酒。

　　僧袍往往意味著塵俗之外，甚至是脫離欲求，然而阿八做的種種之事，恰與僧袍相反，無論是阿八展現出的生存還是性慾，皆是如此，意味著，人早已不復人的姿態，人表象的美好是為一種幻象，是由種種欲望所構築而成。

　　電影畫面有一幕鏡頭是，阿八的求歡被拒絕，他走到了蘆葦草原的坑洞旁，向著洞嘶喊，洞也傳來他嘶喊的回音，象徵著他的性欲。

　　甚至在電影的某個畫面是，他站在蘆葦草原的坑洞旁，望向坑洞，坑洞飛出來烏鴉，他對著坑洞說，「我要女人。」

　　烏鴉象徵著死亡。

　　意味著，當生存與欲望的衝撞之下，人與生命地斷裂，恐懼、痛苦、絕望襲來，人兩個最基本的本能是食也色也。

　　在此之下，人通過性來面對死亡恐懼，死亡恐懼越是巨大，對性的欲望也就愈加強大。

　　阿八的出現，對於性的欲求，打破了婆媳兩人微妙的生存平衡。

　　婆婆開始會偷窺媳婦在屋裡的情形，開始注意媳婦的動向，以防媳婦和阿八在一起。

　　阿八不斷地向婆婆的兒媳求歡無果，在性慾無從紓解之下，在蘆葦草原狂奔，在蘆葦草上翻滾打滾，大風掃過蘆葦，蘆葦劇烈地晃蕩，象徵著熊熊燃燒的性欲。

　　夜裡，媳婦趁著婆婆睡著之際，偷跑到阿八的屋子偷情，她必須穿梭過層層疊疊的蘆葦草原才能到達，這都象徵著欲望。

　　他們不僅在夜裡偷情，就連白日也不放過，放縱地沉浸在性欲之下。

　　婆婆發現了他們倆的好事，在一個夜晚，媳婦再次跑到阿八的屋子偷情，婆婆跟在其後，在阿八的屋子外，偷窺兩人的性事。

　　媳婦向阿八表達著，「嚇到我了，穿過蘆葦那邊來。」

　　阿八則回了一句，「傻瓜，你說什麼？殺人是為謀生。」

　　意味著，人殺的不僅僅是人，也殺了身為人的自己，而這一切只為了生存。

　　下一個鏡頭緊接著，就是婆婆從蘆葦草原走了出來，她手緊抓著自己的胸部，難耐的呻吟，甚至抱著枯萎的樹幹，摩擦自己的身體，鏡頭往上推移，來到的是光禿禿的樹枝，沒有任何的樹葉。

　　象徵著生命早已枯竭，人與大自然地斷裂，生命地斷裂。

　　婆婆因偷窺性事，性欲由此而生，她找上了阿八求歡，卻被阿八拒絕，因為年齡的因素被拒。

　　這回扣到了剛剛枯萎的樹的意象，婆婆早已年事已高，猶如枯萎的樹，無法滋養任何的生命，她的生命早已枯竭。

　　她無法藉由性欲來對抗死亡恐懼。

　　婆婆在向阿八求歡的過程說，「內在可不老。」

　　這意味著，她的欲望大於早已枯竭掉的生命。

　　婆婆的求歡被拒，轉而要求阿八不得和兒媳在一起，「帶走她，我會挨餓！」

　　這意味著，婆婆年邁早已枯竭的生命，是攀附在兒媳身上，苟延殘喘，他們微妙的生存平衡，來自於婆婆試圖控制媳婦來保障自己的生存。

　　就猶如，她們平常在「人吃人」，年邁的婆婆也吃掉年輕兒媳的生命。

　　婆婆開始編織著謊言，想要媳婦不要再去找阿八尋歡，甚至時時刻刻地緊隨在媳婦身邊，以防媳婦偷跑。

　　婆婆也假藉菩薩的懲罰、煉獄、罪試圖嚇唬媳婦也未果，仍是駭不住媳婦的熊熊的性欲，再次跑去找阿八，媳婦在偷情中對阿八說，「如果我們犯了罪，會下煉獄嗎？」

　　這回扣到了「殺人是為謀生」，他們在現實裡早已在煉獄之中，活得人不像人。

　　當媳婦再次偷跑，婆婆也打算追出去的時候，屋子卻闖進來一名帶著鬼面具的武士，婆婆嚇到，武士開口，「我是人，不是妖魔，一直戴著假面，我有我的苦衷。」

　　武士強迫著婆婆帶自己離開這個草原，對婆婆說，「這草原真大，說不定什麼妖魔啊！蛇啊會跑出來。」

　　電影暗指著，婆婆早已是草原的妖魔。

　　電影裡的武士直率地坦言自己是妖魔，卻不肯開口為何不拔下面具的緣由，反而是說了，「我的部下大半被殺了，並且剩下的都離開我，我被拋下，我被拋下了。」

　　婆婆回道，「老天罰你，誰叫你引起戰爭！」

　　意味著，武士複雜的欲望化身為妖魔，身為人的一面早已被拋去。

　　婆婆在被武士拒絕脫下面具作為帶路的謝禮，說，「你手下很多都死了嗎？真是殘忍。死都白死了。死者永不能復生。」

　　再次點題，人類只在乎資源利益份配下的結果，而無視於戰爭需要犧牲的生命。生命無足輕重，死亡無足輕重，人無足輕重。

　　婆婆最後騙過武士，使得武士墜入蘆葦草原的坑洞而死。

　　電影一幕畫面刻畫著，媳婦赤裸地在蘆葦草原嘻笑奔跑，意味徜徉在欲望之中。

　　婆婆帶著繩子爬下了坑洞，用盡好大力氣才拔下了武士的鬼面具，卻看到了一張潰爛的臉孔，婆婆嘲笑了武士的臉，還諷刺意味十足地說，「在這個洞裡安息吧，你在這裡有朋友。」

　　回扣到電影前面的一段劇情：

　　武士說起自己戴著面具的原因，是因為自己的臉是京都最俊俏的臉，怕傷到自己的臉，在戰爭的時候保護它。

　　婆婆要求看武士俊俏的臉作為帶路的謝禮，被武士所拒，「妳可承受不起。」

　　婆婆：「我從沒看過真正美麗的事物，從我出生的那天，讓我看看你的臉。」

　　武士：「想要看一張妳可能愛上的臉？」

　　婆婆：「我從未過如此俊俏的人，這會讓我沒法呼吸。」

　　承受不起意味著承受不住過大的欲望。

　　呼吸，是吞吐氣息，一呼一吸謂之一息。

　　息一字，其古字形像鼻子出氣，本義指氣息、呼吸，之後篆體加上「心」旁，古人認為心是身體的主宰，因此便在鼻子（自）下面改為心，表示心氣從鼻竅而出。

　　沒法呼吸代表著無法認識自己的心。

　　這代表著「人作為人」早已被內心欲望吞噬殆盡，那些種種美好的幻象，皆是由欲望所構成，自然最終被欲望所吞噬，餘留的只有人猶如妖魔般潰爛的臉孔，人不復人。

　　草原的坑洞躺滿著一群一樣充滿著無止盡欲望的妖魔。

　　婆婆利用鬼面具，在媳婦跑去偷情的時候，出現在蘆葦草原嚇她，使媳婦驚駭地跑回小屋。

　　婆婆深入坑洞，戴上鬼面具嚇跑媳婦，代表著欲望地深化，使得欲望過於強烈，適當的生存欲望是對自己存在的肯定，可是，過於強烈的欲望就不再僅是對自己存在的肯定，反而是否定他人的生存、欲望。

　　她用「煉獄的妖魔」來壓制他人的欲望。

　　「煉獄的妖魔」深入媳婦的夢魘。

　　而阿八則是在無法紓解性欲的情況下，用手洩憤地肆意劈砍著蘆葦，被蘆葦所傷，刮傷他的手掌，流出一道鮮血，他舔掉血，張開著雙手在蘆葦草原吼叫著奔跑。

　　意味著，過盛的欲望最終會傷及自身，反噬回來。

　　即使「煉獄的妖魔」深入媳婦的夢魘，媳婦仍舊擺脫不掉對於性欲的渴望。

　　被化身成妖魔的婆婆嚇了兩次之後，在風雨交加，雷聲作響的夜晚，還是決定前往阿八的小屋。

　　這時候的風雨交加與雷聲作響，也意涵著劇烈的欲望。

      電影裡沒有看到閃電，卻聽到轟鳴的雷聲，電影利用雷聲的音效帶動整個電影的情緒，不斷擴大角色的情緒，把人物內心的慾望堆疊拔高。

     以雷聲的音效搭配著風雨聲，把情感欲望揉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 媳婦的性欲原本如平時在洗衣服的河水般平靜無波，然而被壓抑許久的性欲在雷聲炸響時，變成了滔天巨浪，於是電影畫面是風雨交加。

     藉由電影音效處理被壓抑的欲望，最後被拔高到了極致，以致於媳婦的欲望勝過了對「煉獄妖魔」的恐懼。

　　劇烈的欲望使媳婦戰勝了自己的恐懼，最終仍就奔到阿八的懷裡，兩個人在大風大雨之下，展開了性事。

　　性事過後，媳婦因為「煉獄的妖魔」，開始深信有「菩薩的懲罰」，而不敢離開婆婆，和阿八在一起。

　　阿八在性事結束後回到小屋，撞見一名士兵嘴上沾滿著米粒看向他，他還來不及反應，就被士兵刺穿而死。

　　扣回到，蘆葦刮傷他的手掌。

　　過盛的欲望壓倒性勝過了生存，最終使他死亡。

　　媳婦回到小屋看見妖魔蹲在角落，嚇得轉身想跑，婆婆趕緊告訴她真相。

　　婆婆拔不下鬼面具，認為自己遭到懲罰，為了拔掉面具，向媳婦懺悔自己的行為，不斷請求媳婦拔掉鬼面具。

　　媳婦也終於佔據掌控的層面，婆婆妥協了媳婦的種種要求。

　　然而，媳婦怎麼也無法幫婆婆拔下鬼面具，只要一拔，婆婆就會痛得大叫。

      意味著無法承受過大的欲望，而感到極度的痛苦。

      媳婦最後拿著槌子砸向婆婆的臉，鬼面具下流出了鮮血，鬼面具從中間裂了一條直線，剛好二分一的劃過臉。

　　媳婦摘下那一半的鬼面具，這個時候鏡頭帶到了，婆婆扶著還有鬼面具的臉，和拔掉鬼面具後潰爛的臉，這兩個半面的臉合二為一。

　　意味著，人與欲望早已緊密的交織在一起，化身為妖魔。

　　媳婦被婆婆潰爛的臉嚇到往後退，特寫的鏡頭帶著她驚懼的神情，她說，「真正的妖魔。」

　　媳婦被「妖魔」驚駭到奪門而出，婆婆緊緊追了出來，「我不是妖魔！我是人！」

　　雙方跑過了那枯萎的大樹，跑過密密麻麻的蘆葦草原，最後來到了坑洞，媳婦一躍，越過了坑洞，而婆婆也張開腳往前一跳，畫面反覆播著婆婆一躍的畫面，婆婆最後在跳躍的時候說著，「我是人啊！」，電影戛然而止。

　　完全扣回到武士鬼面具的情節。

　　電影也不斷反覆出現河水的畫面，婆媳兩人住在河水附近，每天媳婦去河水邊洗衣服，阿八的茅草屋則是直接就蓋在河水上，電影裡也曾出現三個人在河水中合力殺死求救的士兵，或是夜晚時，媳婦必須度過河水才能到阿八的住處和阿八偷情。

　　水象徵的是生命本源，電影裡無論是為了生存殺人、還是性慾，皆與水連結在一起，彰顯出人的生命本源就是生存與性慾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河水的特性是，一條河流在踏進去的當下，河水流過去了，再踏入一次時，現在又有新的水流往下去，人不可能再經驗到重複一次之前經驗到的水流。

　　換言之，河流是不停地在流動變化，正是因為河流在不停地流動變化，所以人類不能同時地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。

　　這樣的思想，不僅僅適用於河流，也同時適用於所有的事物，河流不斷地流入，但是河流仍然是同樣的一條河。

　　點出了人作為人的存在本質，是不斷流動的生成變化，矛盾、衝突、對立才是人的存在真正本質。

　　電影藉由生存與生命原欲的對立，展現出了變化的過程，當欲望過於強烈，那就是一種過剩，當生存過於單薄，就是一種不足，人的本質，就是在這種變化，所謂的不足與過剩之中進行。

　　變化就是一種戰爭的過程，變化就是一種鬥爭的過程。

　　變化之所以能夠產生，一定透過一個對立的力量來產生，換言之，只要有對立的力量，才會有運動變化，如果沒有對立，它就不會有運動變化。

　　也意即著，逃避對立跟鬥爭，終招致滅亡。

　　這種對立物的關係，也同時展現在內在性的對立關係，例如適當的生存對於人是有益，但逐漸演變成複雜的生存時，對人就變成有害的。

　　對立物的關係，也展現在另一個面向，轉化的關係，例如，生朝向死亡，年輕朝向老化。

　　電影中的婆婆、媳婦也就是站在轉化的關係上，年輕朝向老化。

　　也因此這兩個人，他們在阿八的出現前，看似生活的和諧，生活的微妙平衡，其實是一種假象，他們是相依靠著彼此的轉化關係上，以鬥爭的姿態生存下去。

　　媳婦的年輕不得不朝向未來婆婆的老化，而婆婆的老化也不得不依靠著媳婦的年輕來維持生命的生存。

　　電影裡，年輕媳婦的性的欲望也與婆婆的生存的欲望彼此對立著。

　　當阿八的出現，破壞了婆婆與媳婦巧妙的轉化關係，他的出現，增加了性的欲望的籌碼，完全破壞掉這種看似平衡的鬥爭狀態，這種矛盾的生活狀態。

　　為此，媳婦與阿八兩人的過剩的性的欲望，也導致了婆婆的生存欲望必須加大籌碼，以此來對抗。

　　然而，變化是同時俱足著過剩與不足，婆婆過剩的生存欲望導致毀滅，阿八也同是如此，他們僅有過剩，缺乏了一方的不足。

　　換言之，變化既然作為人的本質，其中一方只有了過剩，而沒有另外一個對立面不足，便無法有所謂的存在。

　　因此電影展現出了，人如何作為「人不復人」的變化過程，所謂人的存在。

　　變化是，「是a既不是a」，也就是，人在變化的過程，人要朝向「人」的過程前進，意味著在此之中，人既不是人，也不是「人」，換言之，人是處與存在跟非存在之間。

　　換言之，一旦停止變化，也就是沒有所謂的存在，當人最後只剩下欲望，化身為欲望，不再有所謂的對立時，人將再也不存在，僅僅只是欲望，也意味著，人的存在性不在了，只剩下非存在。

　　電影裡的武士以及其他被推下坑洞的士兵，都是死在了欲望。

　　同樣地，當婆婆在電影裡最後一幕，在坑洞上頭一躍而起，喊著，「我是人啊！」

　　雖然電影沒有把婆婆是否墜入坑洞中呈現出來，而是戛然而止收尾。

　　然而，婆婆化身為「煉獄的妖魔」，化身成了欲望，也就意味著沒有人的存在，而是僅留存人的其中一個本質面向，人一直以來就擁有，也無法去除的「人欲」。

　　電影裡把人如何作為「人不復人」的變化過程，把人的欲望極深入地刻劃，把生存與生命欲望的彼此衝撞、對立，很好地描繪出來，透過簡單的風格、形式。此處借鑿自己以前在《斬、 Killing》言之：電影點出我們依舊無法迴避的命題，生存、資源分配、自然、戰爭——人與生命的斷裂。

【電影心得】1964《鬼婆 Onibaba》：談談《鬼婆》與《斬、 Killing》的相似與相異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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